我身上忽冷忽热，像是在火炉中又像是一下子掉进冰窟。
佣人去请那位“林小姐”，慕夫人转身走近贵妇圈继续攀谈起来。
我听见慕御白的声音：“婉婉，我们去那边坐坐。”
我木然点头，然后挪动麻木的脚步随着他到了客厅一角。
坐在椅子上，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呼吸。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心中无穷无尽的酸楚。
我错了。
这宴席我就不该来。
我低着头，眼泪一点点落在丝绸旗袍上。丝绸光滑，眼泪倏地消失。
慕御白站在我身边，默默拿了一张纸巾递给我。
我看了他一眼，迅速又低头。
这时，楼梯那边有人说了一声什么。
一道雪白的身影飞快地掠了过来。那身影十分纤瘦优雅，像极了一只白蝴蝶飞过。
我惶然抬头，就看见一位宛若精灵般美丽的少女一蹦一跳地往楼下走。
她身上穿着一件异常简洁的吊带白色裙子，如瀑布般的长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脑后。
头发仿佛有了生命似的随着她的跳动一下一下地飞扬。
在看清楚少女脸庞的时候，我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什么叫做“丁香花一样的女子”
也明白了什么叫做“空灵的气质”
那穿着最简单裙子的少女一点装饰都没有，甚至脸上鼻子上还有几点雀斑。
她似刚睡醒就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头没梳，脸没洗就这样闯入一场盛宴中。
偌大的客厅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忍不住跟着那少女的身影。
情不自禁的，我也专注看着她蹦蹦跳跳走来。
“伯母……”那少女娇嗔地打招呼。
她的口音很奇怪，似乎有种舌头没捋直的娇憨感。
她笑眯眯朝着慕夫人蹦蹦跳跳走去，然后不顾所有人的目光，用力抱住她。
“哎，伯母，好想你哦！”
她的声音温.软，令人忍不住跟着微笑起来。
慕夫人很高兴地抱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要死哦，穿那么少。不怕冷吗？”
我这才发现，少女的后背光溜溜的，刚才因为头发遮挡根本没看出她穿得那么露。
少女嘿嘿笑了：“不冷呀。”
她说着说着就成了叽里咕噜的方言。慕夫人也和她说起了方言。
一老一小亲昵无间，让人不注意都难。
我看见四周的宾客们都用极慈爱的目光看着那少女，仿佛她就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乖囡囡。
我一低头突然觉得可笑。
我这么盛大装扮换不来慕夫人一个眼神，而那少女穿得随意，甚至看不出准备就轻易捕捉了所有人的心思。
包括慕夫人的。
少女和慕夫人说了一会儿，慕夫人对她指了指慕御白。
少女惊喜交加回头看了一眼。
“御哥哥！”她果然朝着慕御白跑来。
我看见慕御白眉心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那少女有点大舌头。“御哥哥”听起来像是“二哥哥”。可是没人笑话她，甚至没人觉得她在这个场合一惊一乍的失了体面。
少女跑到慕御白面前，笑着伸手就要抱他。
慕御白往后退了一步，淡淡说：“哦，小林妹妹你回国了。”
少女发现慕御白不和她拥抱，不高兴嘟嘴：“二哥哥，见了我不高兴吗？”
慕御白淡淡解释：“不，挺高兴的。只是你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少女说：“因为要给你惊喜啊。”
她笑靥如花：“二哥哥不惊喜吗？”
我不明白慕御白现在的心情，我只知道他似乎不想聊下去了。
他淡淡说：“哦，很惊喜。”
少女终于察觉到他的异样，蹙眉：“二哥哥，你不高兴啊？”
慕御白继续淡淡回答：“没有不高兴。对了，你穿太少了，回去再穿点吧。”
少女似乎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穿少了。
她笑着说：“不会的，我习惯了……阿湫……”
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慕御白不动声色将我拉得更远了。
少女一抬头发现他拉着我，似乎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我。
她好奇打量我：“二哥哥，这位姐姐是谁啊？”
她凑近我，忽然说：“呀！这项链好漂亮！”
然后她发现我的旗袍：“这衣服好看。真的好看。”
我任由她打量，随着她发出赞叹，四周的宾客眼光又转向我。
我尴尬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离近点看，这位少女的脸上只有巴掌大，不过鼻梁却不高，整个五官舒展大气。
我竟然觉得她这长相就是豪门喜欢的那类女子。
不需要多明艳，也不需要多美，只要舒展大气，端庄就行。
少女见我不说话，主动伸手：“你好啊，我叫林灵。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僵硬伸出手：“你好，我叫叶婉。”
林灵愣了下：“叶婉？我好像听说过你呢。”
她歪着头问慕御白：“二哥哥，叶姐姐是不是那位……”
慕御白打断她的话：“她是叶立承的妹妹，是我的女朋友。”
林灵结结实实愣住了。
“什么？二哥哥你交了女朋友啦？”
她不敢相信地盯着他。
慕御白的脸色冷然：“是。我妈没和你说过吗？”
林灵看看他，再看看我。
我发现她一瞬间眼眶红了。
我愣住。
这时慕夫人来了。她扶住林灵的肩头，皱眉看着慕御白：“御白，你和灵儿说了什么？”
慕御白唇角微勾，讽刺意味满满：“说了该说的。妈，你不用这么费心替我拉红线。我很早说过，我这辈子只喜欢一个女人。”
我以为慕夫人听了会大怒。
没想到，慕夫人竟然笑了，口气十分温和：“御白，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吗？”
慕御白看了我一眼，沉默。
慕夫人安抚地拍了拍林灵的肩头：“别听他胡说八道。这女人不是他的女朋友，也不可能是。”
她看向我，神情冷漠：“叶小姐，看在我们两家有点交情的份上，请你不要搅和我们家事。”
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伯母，是我唐突了。”
慕夫人见我礼貌乖巧，口气缓和些许：“叶小姐，我知道你最近麻烦缠身。不过那是你的事。你需要帮忙的话慕家会帮你的，但是我儿子……”
她似乎笑了笑：“我儿子将来是要和林灵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