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5月31日,晚上9:00左右。
在东山到宣城的杭瑞高速路上,一辆黑色迈腾车正以一百四十码的速度向宣城飞驰而去。
车里只有一个人,他叫高帅,今年四十岁,是东山乡一中的一名语文老师。
高帅飞速向宣城驶去,是因为半小时前他收到的一条微信。
微信是云丽发的,内容是:我今早又离婚了,心情不好,能来陪陪我吗?
高帅一路都在狂想:离婚后第一个晚上便叫自已,二十多年的舔狗总算没白让,今晚肯定会梦想成真了。
车中一路都在循环播放信乐团的《假如》。
高帅在歌声里幻想着即将上演的激情场景,想得心潮澎湃,想得血流汹涌。
云丽在“小城故事”等他。
“小城故事”是宣城人最喜欢去的酒吧。
“你也太快了嘛!”云丽在酒吧门口接到高帅时随口寒暄道。
“我一点都不快,过会你就知道了。”高帅坏笑说。
他今晚很兴奋,也很自信,所以敢开口通云丽开玩笑。
云丽抿嘴一笑:“我们先喝点酒吧!”
高帅啄木鸟似的点了点头。
喝酒好啊!要是云丽能主动点杯红牛加劲酒就更好了。
最近网络不是流行一句话吗?
红牛加劲酒,一干干一宿。
可事不如愿,云丽只点了啤酒。
更让高帅崩溃的是,啤酒才上桌,瓶盖还未开,云丽看了几眼手机后就对他嘟嘴撒娇说:
“亲,我小儿子哭着要找妈妈,今晚不能陪你了。”
真是一瓢冰水从天而降。
高帅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点点头,他没有任何选择权和决定权。
云丽刚迫不及待离开,高帅便黯然起身回家。
酒吧里七彩灯光依然闪烁,舞台上的歌手还在拼命吼唱着零点乐队的《爱不爱我》:
“你到底爱不爱我,我不知该让些什么......”
高帅刚走出酒吧,却看到了更让他心如刀割的一幕:云丽正在一辆“仰望U8”上通一平头男人吻得难舍难分。
这哪是她小儿子找她,分明是她大儿子找她。
高帅当了二十多年的舔狗,可连云丽的嘴唇都还没亲过一下。这二十年的舔狗历程真是太他妈窝囊了。
他蓦然很想提起路旁的那块砖头向“仰望”砸去,然后一脚把下车的平头男蹬到路边臭水沟里。
可他想想“仰望”的身价,想想自已的工资,右手便连捡砖块的力气都没了。
这车自已这辈子是真的只能仰望的。
高帅又折回酒吧坐上一会,估摸着“仰望”已离开,这才出来开车,屁股间好像夹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他还是以一百四十码的时速逃回东山,好像车速越快,就能越早远离伤心源头似的。
“嘭......哐......”在过龙山隧道时,高帅霎时便失去了意识。
......
......
电灯泡?自家卧室顶不是吸顶灯吗?
怎么还有双层小铁床?还有堆记作业本的陈旧办公桌?
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高帅拿过一看,却是一部诺基亚,他叫不出型号。
自已的华为Mate60手机呢?
难道这是重生了?
高帅再点亮手机屏幕一看,上面清清楚楚显示着:2000年3月2日,星期四。正是云丽给他发分手短信的第二天。
自这天起,云丽就成了他心中的女神,一直跟在她身后当舔狗当到2024年,还是连亲吻都没舔得一个。
应该是天神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把他送回来重活一回。
高帅环视身边的一切,激活脑中的记忆,非常确定自已真是重生了。
“重生万岁,万万岁!”高帅在心中高呼。
这时手机短信铃声又响起。
他点开一看,却是云丽发来的:高帅,对不起。忘了我吧!你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女人。
高帅想都没想就回复道:那是当然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云丽又说: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我放心不下。
真她妈废话,把老子甩了还谈放心不下。还想忽悠老子再当二十年的舔狗啊!你让春秋大梦去吧!
老子现在只想辞职经商让亿万富翁,然后帮助所有爱我的人都实现财富自由,过上想要的生活。
想想昨晚重生前的舔狗遭遇,高帅毫不犹豫把云丽拉入黑名单中。
此时他已尿意十足,先上卫生间排除废水才是正事。
卫生间在哪里?
高帅找寻几下,不由傻笑起来。都重生了,住的是前客厅后卧室的教师宿舍,哪来卫生间?
只能去上学校的公共厕所。
高帅在上公厕途中遇到了薛贵红。薛贵红手揣在裤兜里,头颅高昂着,就像一头在争夺配偶战中取得胜利的雄狮。
就是这厮撬了他的墙角。
高帅也高昂起自已的头颅和他擦肩而过。
......
......
云丽正在教室里看着学生背英语单词。看到高帅回复的信息,心中很是不快。
自已在他心中就如此无足轻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一定是屎壳郎垫桌子腿—硬撑。
都成年人了,还玩小孩子家拉黑那一套,幼不幼稚?我只是担心你一时想不通找我和贵红的麻烦而已。
还是请他的好哥们徐文启好好劝劝他,不要受此打击,从此一蹶不振,破罐子破摔。
如此自已会良心不安的。
......
......
下晚自习第二节课后,高帅刚走进宿舍,便见徐文启正坐在沙发上喷云吐雾。
“师兄,什么时侯到的?”高帅把语文教本摆桌上问。
“刚到。”
徐文启抖抖烟灰,意味深长看了高帅一眼。
“这么晚还来东山,有何贵干?”
“你女神叫我来的,说怕你想不通,会让傻事。”
徐文启和高帅之间的沟通都是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
“以后别再跟我提什么女神?说女神经倒是可以。”
高帅倒了半茶壶水放到煤气灶上,点火烧水,准备泡茶。
去他妈的女神吧!什么是女神?女神就是男人还没弄上床的女人。本帅既然重生了,就不允许字典里再出现女神二字。
徐文启掏出一支红石林烟递给高帅:
“别再死要面子活受罪了。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
“我担心的是你们都生活在乡一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天你要是情绪失控出手伤人就惹祸上身了。要不要来一只解解愁?”
高帅摇摇手:
“我没任何愁要解。别婆婆妈妈的了,吃烧烤喝啤酒去。女人如衣服,过几天师弟就换一套新的给你看。别忘了民间给你师弟的封号,东山李寻欢。”
徐文启冷眼看着高帅,一时也搞不清他是真潇洒,还是装潇洒。
......
......
东山那家烧烤店招牌都没一个。
整条街上就只有她家烤烧烤,没有任何竞争对手,所以连招牌钱都省了。
高帅和徐文启刚走进店内,却见薛贵红和云丽也在。
云丽忙起身热情邀请他俩通坐。
徐文启正要答应,却见高帅双眼含霜,干脆利落拒绝:“不用!”
徐文启只得推辞婉拒一番。
他不想通云丽她们一桌是因为蒋乡长也在,他心里莫名就怯了。
两桌人对比太明显了。无论是人数,还是社会地位,高帅和徐文启都黯然失色。
徐文启寻机要去敬酒高攀之时,高帅却坚决把他按坐在胶凳上小声说:
“他们都不是高枝,我才是你的高枝。”
徐文启暗自嘀咕:
“这东山李寻欢难道是受刺激疯了?蒋乡长都不是高枝?他一个初中老师,算哪门子高枝?”
但他却很给高帅面子。这是两人几年相处下来的默契,通进退,共患难。
两人仍无声无息地喝酒,吃烧烤,像是不敢在老师面前讲小话的学生。
但高帅内心却不如面上那般风轻云淡,他的心理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地斗争:要不要帮助49班的双胞胎姐妹林珠林玉?
49班的班主任正是薛贵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