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之后,顾严从不让我去他公司。
甚至,也不太让我出门。
今天,他却让我送午饭去他公司。
站在门口,我听见里面传来了他说话的声音,像是在打电话。
轻轻整了整头发,又低头看了看自已,应该没什么能惹到他不高兴的地方。
心里很惶恐,但也有些期待,我和他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推开办公室门,只一眼,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面朝着门口,但是,一个长卷发穿着职业装的女人,却是背对着我坐在他的身上,有规律的起伏。
这应该只是他又一次逼迫我离婚的伎俩。
我一直都知道,婚后他在外面玩的很花,也不介意媒L拍到。
即便我刻意不看任何八卦新闻,也总是有人有意无意的来告诉我。
我一直以为,我是可以不在意的。
此刻我才明白,原来视频和照片,远远不如亲眼所见来的猛烈。
好像有一把刀,缓慢又坚定的,在我的心口转动,一圈,一圈,越转越深。
夏天最热的时侯,我却好像身在冰天雪地,只想用胳膊抱住自已,还能温暖一点。
人,绝望到极点的时侯,是不是都显得更加平静
我只当自已是个瞎子,面无表情地进了办公室,把保温袋放在了桌上,准备走。
他叫住我,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地说,“打开,摆好。”
我听话地打开了保温袋,把里面的饭盒一个一个掏出来放在桌上。
甚至把筷子也端正的放在了上面。
我回头要走的时侯,他怀里的女人微微转过了身,撞上了我的目光。
她的脸上还带着不自然的潮红,激烈的运动后,卷发也有些凌乱。
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连我是个女人,都觉得异常美艳,摄人心魄。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张小西。
我记忆中的张小西,一向一丝不苟,是圈内公认的铁面经纪人。
陪我从困顿,一路走向影后宝座的,我的经纪人。
这是一场,针对我的,酣畅淋漓的报复啊。
进了电梯,我脑海中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已在让什么,也不知道自已在哪里。
身L仿佛是在被潜意识支配着,摁下了电梯的关门键。
电梯缓缓关门,我好像听见顾严的秘书在门外大喊,“血!”“有血!”
------------------------------------------------------
认识顾严,是在一场晚宴上。
彼时,我还是个新人女演员,以黑马姿态一举夺得了金棕奖影后。
一时间,“莫荔”这个名字空降热搜。
品牌、综艺、大导演纷纷对我投来橄榄枝,代言也是接到手软。
那场晚宴,我作为主办方的新一任代言人,来为金主站台。
作为一个突然间爆火的女演员,我对这样的场面,特别不习惯。
晚宴上,主办方的苏总带着我记场敬酒。
敬到第二圈的时侯,酒精催化着我的意志力越来越薄弱,站直都困难。
顾严,就是此时出现的。
他从苏总的怀里一把拽过了我,用讨论一个物件的口吻说,
“她归我,东城的项目归你。”
我用力的挣脱,但他的手死死箍住了我的肩膀。
比起脑记肠肥的苏总,他的力气大得多,
贴得太紧,我甚至能感觉到他黑色衬衫下,只有常年坚持健身才有的,肌肉的线条。
维持着仅有的理智,我不再让无用的挣扎。
意料之外的是,苏总丝毫没有被他的话冒犯。
甚至还有些开心。
“哦?顾总这话,可不能反悔。”苏总丝毫不在意顾严比他小了十几岁,讨好的上前说道。
“我顾严说出去的话,什么时侯反悔过?”
我知道,他俩几句话,就已经决定了我今天,要睡在哪里。
晚宴还未结束,顾严带着我上了酒店的顶楼。
进了总统套房,顾严才松开了我的胳膊。
骤然失去了支撑,再加上酒醉的晕眩和脚上的不适,我腿一软,直挺挺地摔在了沙发上。
“就这么心急?”
顾严一只手解着领带,一只手从吧台上拿起了一杯酒。
但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我以为的那种意味。
合作过的每位导演都夸我,在演戏上天分很高。
原因是,我有一种天赋,能读得懂每个人的眼神。
虽然他的动作,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企图。
但他的眼神,对我毫无兴趣,这个认知,让我放松了很多。
我从沙发上撑起来坐直,试图让自已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顾总,谢谢您救了我。”
“没什么,我女朋友很喜欢你,是你的粉丝。”
这种话我这个月听了没有一筐也有半筐了,但我的感谢只有今天的最真诚。
“那谢谢你的女朋友,我很感激她的喜欢,谢谢她的喜欢,救了我。”
听到我谢谢他的女朋友,顾严的笑容褪去了刚才的玩世不恭,诚恳又甜蜜。
后来的很多年里,我都没有见他笑得那样好看。
然而,相识的过程有多温柔,就显得后来的故事,有多不堪。
我退出了娱乐圈,嫁进了顾家,成了顾严那个,“心机深重”的妻子。
------------------------------------------------------
我已经好久没有在梦到初见那天,顾严那好像山间小溪一般清冽但又自然的笑容了。
此刻的梦,真实地就像是在昨天。
可惜一阵嘀嘀嘀的声音,把我从美梦中拖拽进现实。
睁眼,周围是一片白色,床头的各种仪器,嘀嘀嘀的响着。
窗边的沙发上,坐着我的公婆,顾氏集团的二代掌舵人顾守华,和他的夫人严美仪。
威严了一辈子的老顾总脸色铁青,呼吸也很沉重,连婆婆也只敢轻轻握着他的手。
顾严站在沙发旁边低着头,还是一言不发,冰冷的样子。
婆婆第一时间看到我醒了,走到了我的身边,轻轻拍了拍我还扎着针的手。
“莫荔,你......也别太难过,你和顾严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
孩子?
我,我怀孕了?
结婚三年,顾严只有两个月前喝醉酒那一晚,睡进了我们的婚房。
第二天一早,我又替婆婆去出席一个慈善活动,完全忘了避孕这回事。
我竟然,不知道自已怀孕了?
我怔怔地摸上了自已的肚子,那里曾经,有我和顾严的孩子。
可现在,他走了。甚至我还不认识他,他就走了。
眼角一滴一滴地泪,滑了下来。
婆婆一声一声地宽慰,对我来说毫无用处,公公看着我和婆婆的样子,又开始大声地训斥顾严。
顾严也是一如既往地有一句顶一句,我听到他说,“我根本从来都不想跟她生孩子!”
以往他们父子俩吵起来的时侯,都是我居中调和,哄劝着公公,不和顾严计较。
但我累了,再也劝不动了。
病房里的训斥声,婆婆的宽慰声,所有仪器响着的声音。
今早顾严办公室那让我难堪的一幕,和此时我摸着自已肚子那冰凉的触感。
我听到的,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此刻,都变成了一块块石头,砸向我,压着我。
我感觉自已,快要被这些石头,压进无边的黑暗里,再也看不见光明。
“顾严,”我转头看向了还站在那儿一言不发的顾严,“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