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之上,皇后不过是皇帝的附庸,徐苓只需在成帝举杯时微笑侧目即可,要是有诰命夫人举杯,便端着身架喝上一口酒水,算是回应。
今夜,是君臣同乐的好日子,自然没哪个没有眼色的敢说上几句不中听的话,成帝笑呵呵地饮尽杯中酒,
“平津侯何在?”
听到皇帝叫自己,徐楠实忙不迭地放下酒杯,行至大殿中央,行礼道,“臣徐楠实见过皇上。”
平日在朝中有如透明人的平津侯突然被皇帝叫到,有些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成帝身边脸色平静的皇后娘娘。
“皇后贤德淑仪,治理后宫有嘉,乃平津侯府教导有方,便赏金银百两,锦缎百匹。”
脑子转得不够快的人,等成帝话落,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给的平津侯府体面,不过金银布匹之类的东西,赏了和没赏一样,平津侯府这般门宫离开,成帝谕,农家多子,可往募兵,农家独子,不可,政令颁布后,饥荒的问题得到解决,然农家却变得更缺儿子。
所以说,一切政令,皆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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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这些暂且不论,凉州大捷,匈奴十几年内绝无力再犯大周,还是让成帝忍不住拍案叫好。
凉州武将身着铠甲入殿内,连日赶路,让他们的脸色看起来都很疲惫,甚至身上还有些隐隐汗臭味,殿内都是娇生惯养的世家夫人,娇气得很,一下子都忍不住用帕子堵着鼻下。
领头的武将率先跪下,一张口,尽显武将风范,“臣韩忠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韩忠,凉州军队的首将,年逾六十,一腔热血,洒遍了整个凉州地界,听闻他曾有过子嗣,奈何那孩子出生时正值凉州大乱,生下来不过十几日,便没了踪迹。
一代英豪,竟踽踽老矣。
徐苓不忍韩忠跪着,藏在身后的手没忍住,碰了碰身边垂眸沉思,不作回应的帝王。
韩忠虽平匈奴有功,但多次置成帝口谕不顾,直言将在外有令不受,大大折了天子威严,成帝今日赏是要赏,但赏之前,他也有心压压韩忠的骨性。
但皇后的反应是他没有料到的,成帝偏头看了眼手握成拳垂在案桌之下的皇后,心间一软,看着韩忠身上染了星星点点污泥的盔甲道,
“平身罢,韩将军平叛有功,来人,赐座。”
韩忠踏着沉重的步履坐在成帝下首的宫走廊上的一幕,不由得有些懊恼,他这都是在想什么!
为了掩盖面上的恼怒,成帝端起酒杯饮尽,“既然会伺候人,未央宫也少位掌事太监,皇后就自个儿看着办罢。”
刚喘着气疾步回了未央宫的小太监还不知道,就从保和殿回未央宫的短短时间,他还能得了升职的机会。
宫宴上的封赏,成帝很是大方,尤其体现在两位平叛匈奴有功的凉州小将身上,其中一位姓邓的后生,竟得了七品的立武郎将,此人尚及弱冠,想来,前途无量呐。
宫宴上的要事讲完,随着成帝的两声掌响,身着鹅黄长裙的舞女翩翩而来,至殿中央,随着乐声鼓点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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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辉煌,靡香叠叠,觥筹交盏之间,徐苓沉静启唇,“姜夫人何在?”
声音传到姜夫人耳朵里的时候,她正和坐得近的手帕交抚手谈笑,闻言,脸上笑意一僵,忙走到大殿中央,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徐苓没喊她起身,就叫她这么跪着,是半点面子都没想给她留的意思。
“说起来,本宫也好久没见过芸姐姐了,姜夫人,她可安好?”
徐苓拿着敲核桃的小锤,顺着案桌上的核桃一个个敲过去,每每落下发出的捶打声,吓得姜夫人是手脚发麻、浑身发冷,她哪里想得到,皇后娘娘会因为徐芸那丫头生如此大的怒气。
平津侯夫人不喜徐芸,他们姜家便想当然地以为皇后娘娘也不喜欢这个占了自己平津侯长女之位的庶姐,故而,对徐芸多有怠慢,眼下皇后娘娘突然问起,应该是知晓了什么,想为徐芸讨个公道。
皇后娘娘为家姐讨公道,是后宅之事,成帝不会插手,只当充耳不闻,继续赏舞。
“回娘娘,府中大夫说芸儿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再卧床休息一段时日,便无大碍了。”姜夫人不堪大用,姜大人却是个反应快的。
徐苓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眼神闪躲的姜夫人,似乎不大相信姜大人的话,“即便如此,本宫心中仍担心芸姐姐的身子,唉,等过些日子本宫让底下人去亲自看上一眼,否则呐,真是放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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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捂着心口看向成帝,“芸姐姐自小待臣妾就很好,眼下,臣妾倒是想舔着脸面向皇上求个恩典了。”
皇后不可轻易派宫人前往官员府邸,徐苓不想因此落人话柄,故而当着众人面向成帝求个承诺,成帝也不会在这些事上为难她,何况徐芸是她的庶姐,于是道,
“皇后仁心,朕岂有阻拦之理。”
话音刚落,姜夫人四肢俱软,瘫倒在大殿中央,徐苓差了宫人将她抬回原位,姜大人因此在同僚面前丢了面子,恨恨地看了眼姜夫人,若非顾忌这是宫宴,恐怕就要拂袖而去。
与之心情相反的,要论徐楠实了,他本事不大,也不敢和出身大族的正妻对着干,但徐芸是他和张氏的第一个孩子,他再软弱,也不想因此害了自己的孩子。
当日张氏哭着来书房求他为徐芸做主,他原是想去姜府为女儿撑腰,奈何方兰悦势大,他除了暗中帮芸儿打点之外,什么都不敢做。
现在皇后娘娘愿意出面,想必,芸儿在姜府的日子,一定会变好,他也能和张氏有个交代。
徐楠实如此自我宽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