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闻铮目光微凝。</p>
他垂眸看了眼我手中的金簪。</p>
而后抬头，用短刀利尖挑起我侧脸。</p>
「这四年，我形同炼狱恶鬼，生不如死，皆是拜祝家所赐。」</p>
「祝鸣玉。」</p>
「你没资格，更不配提『真相』二字。」</p>
我本以为燕闻铮会在下一瞬直取我性命。</p>
却没想到。</p>
他竟收回手，向后退去，站直在榻边。</p>
「多谢燕将军不杀之恩。」</p>
说着，我虚捂伤口坐起身。</p>
「未免谢得太早。」</p>
燕闻铮用小臂里侧的衣袖擦拭刀身。</p>
冷笑道：</p>
「今日我不杀你，是想看你究竟能耍出什么招数。</p>
「但不代表日后不杀。」</p>
说完，他转身朝门口走去。</p>
只留下一句：</p>
「二娘子，你自求多福吧！」</p>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没入夜色。</p>
我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角落的衣柜。</p>
「出来吧。」</p>
柜门被人推开，发出「吱呀」一声。</p>
紧接着，绣春猫着腰从里面走了出来。</p>
「娘子当真是神机妙算。」</p>
燕闻铮恨祝氏入骨。</p>
我猜想，他必会在今夜对我发难。</p>
便让绣春趁着无人，藏身于柜中。</p>
由此编造出一张暂时保命的「底牌」。</p>
绣春走到我身侧，惊呼一声。</p>
「娘子受伤了？」</p>
我瞥了眼掌心染上的血迹。</p>
「无妨。</p>
「与从前受的伤相比，这不算什么。」</p>
绣春看了一圈屋内的破败景象。</p>
最后将目光落在洒了满地的合卺酒上。</p>
她摇头叹道：</p>
「新婚夜便闹得如此不可开交，娘子往后在燕府可怎么办呀！」</p>
我将不合身的婚服脱下，丢到一旁。</p>
安慰她：</p>
「绣春放心，我自有计划。」</p>
而后起身去沐浴。</p>
许是换了床榻的缘故。</p>
入睡后，我做了噩梦。</p>
梦中残阳如血。</p>
一个半人高的铁笼立在院子里，被黑布覆盖。</p>
有山虎的咆哮接连传出，震耳欲聋。</p>
若仔细听，还有少女微弱的哭声夹杂其中。</p>
「救救我……</p>
「阿兄……求你救我。」</p>
然而掀起布角的，只是一名翻着白眼的家仆。</p>
「奴婢来替家主传句话。</p>
「若你今日命丧兽口，家主定会让绣春陪葬，不让你在黄泉路上孤单。」</p>
话落，一把长剑被丢进铁笼。</p>
黑暗中的山虎被声音激怒，扑向亮处。</p>
在少女身前留下几道爪痕。</p>
血肉翻飞。</p>
为了活命。</p>
她只能握住长剑，紧闭双眼，不管不顾地刺向山虎。</p>
血腥气扑面而来。</p>
我猛然睁眼，坐起身，大口喘着气。</p>
然而呼吸繁重得令人烦躁。</p>
黏连感自喉间弥漫至全身。</p>
没由来地让我想起出嫁前夜。</p>
在寒气最盛时。</p>
我跪在书房里，看着养兄祝行之下棋。</p>
他执起一枚黑子，问我：</p>
「阿玉，你可知我缘何要去求陛下为你赐婚？」</p>
「知道。」我轻声回答。</p>
他毫不犹豫地将黑子落在棋盘上。</p>
至此，那枚白子彻底被困于其中。</p>
「嫁入将军府，伺机杀了燕闻铮，这是你的任务。」</p>
说着，祝行之抬眼看我。</p>
目光锐利如鹰。</p>
「若你不能提着他的项上人头来见我。</p>
「后果会是什么，你很清楚。」</p>